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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書•生活

文 / 賴梅屏(高雄縣旗山區社區大學總務專員)

   

        去年菸苗尚在溫軟的育苗床上發芽時,一群回到農村的年輕人,利用社大開學忙碌的空隙,讀了《一座小行星的新飲食方式》,書中提及美國加州的食用校園;孩子們透過栽種及親自烹調食材更懂得愛物惜物。非洲肯亞的沙漠邊緣,婦女們利用麻布袋阻擋沙漠的入侵,創造了綠意,保住了「生命的種子」。

        書中介紹的案例,每每讓我們心生佩服,究竟是什麼樣的動機讓這些朋友們有勇氣對抗現存的剝削體制?且繼續不斷地往前行,並將他們的經驗傳播至全世界。經營農村型社大的我們開始思考,全球化的旋風不斷的颳走農村的土壤,帶走農村的養分,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我們能為這農村做些什麼?縱使一時之間沒個明確的答案,但這個問題重重壓在我們心頭上,讀書會結束每個人都帶著大大的問號離開。

        經過一個菸葉種作的週期,菸農忙著採收菸葉之際,我們再度騰出了兩天的時間,帶著上一個疑問讀《從廚房看天下》。這本書記錄了日本女性「生活者運動」三十年的過程,從329瓶牛奶開始的運動,讓日本的女性從廚房裡走出,並往國際的舞台推進;從生產消費合作社到自創品牌、創業,甚至從這些媽媽中產生了「代理人」制度,真正為選民服務的地方議員,代表選民而非個人。這一路走來,他們堅持「生活者」的身份,認真地在土地上生活。

        又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,這次是在日本,與我們淵源深厚的鄰國,這次總該可以從這當中抓住些什麼吧?於是大夥開始了熱烈的討論:每個人都因為害怕改變而裹足不前,況且現在的生活似乎還不賴,於是我們忘了生活中真正的需要,只專注於我們想要的,就這樣被商業邏輯牢牢綑綁,無法逃脫。再加上我們只讀書,所有的理論都只是飄在空中,腳無法著地,那麼便感受不到泥土的溫暖,更無法認同生活在其中的樂趣。相較於書本中日本媽媽們大聲喊出「我是生活者」的驕傲,我們顯得心虛,於是我們決定認真地做個「生活者」,而且要從廚房開始我們的共同生活!沒有真實的碰觸食材、料理食物,我們怎麼感受來自泥土、來自雨水、來自風的感動。

        共同生活的開始,我們利用中午休息時間,輪流下廚做菜給大家吃,這群人都沒什麼下廚的經驗,冰箱裡有什麼就煮什麼,要怎麼配菜?完全沒概念,只好憑著各家媽媽的經驗邊煮邊修正,所以廚房裡常出現的對話是:

 

這道菜要配什麼香料啊?」

「我也不知道耶,我媽好像是加蒜頭?」

「這道菜沒東西可以配耶!」

「那就打個蛋下去好了!」

「這樣算熟了嗎?

我媽好像只翻個幾下就起鍋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在廚房裡我們發現了每一個家庭不同的廚房文化,在餐桌上發現每家不同的餐桌文化,透過共同生活的過程,我們更瞭解我們的工作伙伴,也因為進到廚房裡,工作中緊張、暴戾的部分被軟化了,平常不太有機會聊的話題,也在餐桌上侃侃而談,飯後除了天南地北地亂聊,有些工作也是在這輕鬆的氣氛中談成的。經過這段時間的共同生活,我們更確定了一句話:文化是藉由餐桌傳承下去的。

        共同生活的第一步,除了讓我們更關心自己入口的食物外,也開始注意食材的來源;什麼季節生產什麼蔬果。為什麼最近總是吃高麗菜?原來每到過完年,高麗菜大出產,價格暴跌,一棵只要十元,甚至不到!換算了一下,這樣連工錢都賠進去了!那乾脆不要賣呀,但眼看著自己辛苦種出來的作物放在那爛,多心疼!因為雙手碰觸了作物,以往我們關心的議題變得具體,呈現在日常生活中,不再只是文字。

        常常餐桌上出現不知何時冒出來的菜,怎麼來的?原來是誰的叔婆種的,今年長得很好,所以拿一些給我們。共同生活的過程中,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,與社區的關係在不覺中又多牽起了幾條線,也常利用買菜之便與菜販、魚販聊聊,重新認識生活原本就是這麼多樣貌的。

        這個故事是從廚房開始的,慢慢地滲入至社區,讓年輕一輩的我們除了辦公室和家之間,除了文字跟電腦之外,又多了一個更貼近生活的管道,經由這個管道,重新和社區裡生活的人做朋友,因為有了這層關係,面對學員、面對外界對農村型社大的種種好奇與疑問,我們變得較有自信面對,往前走的步伐也更堅定了!